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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Zhong Nanshan Little Writers Project

北京绿视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创办

外婆与那片竹林

白志奇-湖南第一师范学院

 “那时八路军还来家里吃饭了,他们当时还夸我做的饭菜好吃呢……”满头银发的外婆拉着我的手,津津有味地讲着她年轻时的故事,看着老人兴致勃勃,我不觉心旷神怡。此刻,外婆似乎真的年轻了很多,而我也乐此不疲的享受着外婆的故事。

 如今九十多岁的外婆依然精神矍铄,每当我问及她的年龄时,外婆回答的都是民国多少年,那是她们那一代人的记忆。外婆家居住在白沙,跟省会长沙仅一字之差,听着甚至令人想起了人们口中缭绕的烟。我从来不觉得评价一个家庭,一个村庄的的最高标准是财富的多少,相反,人情的富庶是最美的价值体现。每次去外婆家都能感受到一种久违了的人情之美,那种热情纯朴、安怡和谐让人极想融入其中。

 外婆家真得算得上是山青水绿,尤其是山上种着成片的竹子。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偷着跑在竹林里练功夫,从竹林往下一眼就能看见外婆种的地。冬春之交时,我们还会去竹林挖竹笋,即便被人家发现了,外婆村里的乡民也不会打骂我们,而是担心我们个子小拎不动太多竹笋下山容易摔着。于是,我们便又如上山时嘻嘻哈哈地带着"胜利的果实"跑回家,以为捡到了宝等着去领赏。

 如果母亲看到总会训叨一番,但每逢这个时候外婆就总会很神奇的出现,仿佛之前约定了似的,我就把它叫做"心有灵犀"吧。外婆对母亲说,"他们都还小,你是家里最小的,那会比他们调皮多了,真让我操了不少心!"母亲也就作罢。而外婆却继续说:"外婆也喜欢竹子,但现在竹子跟你们一样,还没长大。等竹子长大了,外婆跟你们一起去竹林里荡秋千。"说到这里,外婆的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容,似乎那片竹林曾带给她无限的欢乐,我便也喜欢上了那片竹林。

 后来,我就再也没去挖过竹笋了。并非竹子依然青涩,只是年复一年的,那个挖竹笋的小孩儿逐渐长大。我个子一窜比外婆高了一大截,所以现在每次她都要仰起头来看我。

 今年端午回外婆家过节,还没等我叫外婆,她仰头一望见我,便抓着我的手说:"我的乖孙又长高了。"我看到了她眼眶内含着的泪水,我知道那代表着欣慰与思念。但那一刻,我的心里却有种难言的酸楚,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外婆的背,更驼了!

 我记忆里没有过外公的印象,自我记事以来便从未见过。我一直没敢问外婆,因为我怕想起有些过往会让外婆不开心。后来我问了母亲,母亲说外公和他哥哥在抗战时期被带到了台湾,从此便音讯全无。这么多年来全是外婆一个人把八个子女拉扯大的,我想,其中的辛酸与艰难只有她知道。

 还记得小学毕业那年暑假去外婆家住了一个多星期,那是我唯一跟她相处得久的日子。外婆习惯了烧柴,尽管那么大年纪了,她都会上山拾干柴,或者拾掇些枯老的竹子,因而直到现在她依然用柴烧水。外婆喜欢劳作,因为辛苦忙碌了大半辈子,所以如果现在你让她停下手里的活,安心在家跟人老头老太太喝喝茶聊聊天,她老人家还真不习惯呢!

 外婆总喜欢上屋后边的地里种些辣椒、青菜,然后松土、除草、浇水、施肥,样样精作。但凡周围邻里邻居谁家有需要,她就上地里摘回来送给人家,譬如辣椒晒干了磨成粉再送些给人。所以只要你去村里问外婆这个人,必定有口皆碑。

 那天我又主动陪外婆上山去摘辣椒,我紧跟在她后边儿,生怕会有杂草绊住她的脚,但是她却很熟练地上去了。外婆种的东西和以前一样,旁边是舅舅种的玉米,杂草已经过膝盖了,两边对比很是明显。下山的路上我伸手想搀扶下外婆,但她先是一颤,后来也没有让我扶她。往前走了两步,她转过头来跟我说自己就是背直不起来,其他都还好。然后双手扶着膝盖默默的往回走。我又一次被震憾到了,正是这种有如劲竹的坚毅品格,使得外婆顽强地培养了她的八个儿女,我内心热泪盈眶,脚下更多了一股前进的力量。

 望着外婆往前的背影,在阳光的影射下,她的满头白发是如此刺眼。我想,谁也不忍心告诉这个身躯有些羸弱的老人,她真的老了,应该需要被搀扶了。要知道,这个老人曾经躬身抚养八个子女,脸向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了大半辈子,那些个日子染白了她的青丝,堆积起她眼角的皱纹,也让她的手愈加粗糙,老茧丛生。这一又二分之一个甲子的日子里,生活纵是辛累,可她从未向任何困难俯身屈就,除了岁月。岁月终于让这个庄稼人从一个曼妙女子熬成了白发老太,她从星星变成了夕阳,但是啊,"最美不过夕阳红",不是吗?

 外婆依然往前施施而行,而我在须臾间顿足回望了山上的竹林,目之所及,皆苍翠挺拔,层节分明。思量之余,想起儿时挖竹笋之事,也忆起还未陪外婆去那里荡秋千,但此刻我更想化作一竿劲竹,成为外婆行走时能够倚恃的舒适手杖,滋长于天地之间,护她余生安好!